季镜和赵遥相识的过程堪称狗血,一点也不浪漫。
季镜十七岁那年,学业压力过大,加之家庭原因,每每午夜梦回总是被噩梦惊醒。连日的噩梦让她喘不过气来,她甚至很难睡个好觉。
十七岁的季镜人如其名,寂静。
她没有对任何人讲自己的压力,就这样自己承担着高考带来的一切。
季镜以为自己不讲,就没人知道,可是在她最好的朋友周念面前,她什么都瞒不过。周念太过于了解她了,一个眼神就知道季镜在想什么,更何况季镜脸上写满了憔悴。
周念大她一岁,现今在北城念书。
大学放假时间总是比高中早一些。周念回到洛水之后,第一时间跑去了洛水一中去找季镜,她迫不及待的要和季镜分享在北城的生活。
周念见到季镜的第一眼就知道,季镜已经失眠好一阵子了,毕竟周念也有过相同的时光,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季镜的不对劲。
她看着季镜轻叹了口气,什么也没说。
有些事情需要自己熬过来,谁人都帮不上忙。
而她觉得那些安慰的话语也总是显得苍白无力,周念不喜欢这样,她讨厌空谈。
明明什么问题都没能解决掉,却总是给人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的错觉。
季镜是在中午从学校出来找周念的,毕竟是深处水深火热的高三,她只有一个中午的时间。
周念虽然有些意见,觉得短,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,关键时刻总是容不得丝毫分心,于是她更加争分夺秒,一直在和季镜说话,一刻也不得闲,颇有些搞笑的意味。
两人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,周念总觉得刚一眨眼,她们就要分开了。
季镜回学校之前,周念叫住她:“我在北城大学有一个朋友,你不是一心想考北城吗?或许你们可以交流一下。”
季镜摇头,脸上写满冷淡,拒绝说:“不用了,去哪里都是天意。上天自有衡量的。”
周念笑骂道:“去你的,亏你还自诩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呢?”
季镜也笑:“走了。”
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洛水一中。
周念目送她离开,洛水一中的路长的不像话,季镜真的一次也没有回头。
这个好友还是加上了。
季镜没办法拒绝周念。
季镜周末回家之后,打开自己的账号就发现联系人上方有个标红的点,她心下有数,跑过去问周念什么情况。
周念笑着打哈哈说,季镜,我都已经和他打好招呼了,你不同意人多没面子啊,对吧对吧,后面跟着一个委屈流泪的表情。
季镜叹了口气,十分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安排。她明白自己这位至交的好意,自她二人相识之日季镜就知道这个女孩一心为自己着想。
可她本就不善言辞,即使加上好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这种情况下对方也不好发挥,到最后竟是连自我介绍都没有。
许多年之后季镜回望过去才发现,或许就是在这个契机之下,命运的齿轮开始无声的转动,将他们一步步的推向最终结局。
那个时候,季镜不知道他叫赵遥,也不会知道,自己往后的爱恨,居然碰见的这般随意。
但这并不是他们故事的开端。
季镜和赵遥真正有交集是在季镜大二那年。
高考结束,季镜正常发挥,分数超过了北城大学的自主划线,可是等录取通知书下来,季镜的母亲才发现她擅自改掉了自己的志愿,填了南城大学。
那年的夏天真的很热,季镜挨了一个耳光躲回自己的卧室,听着客厅里自己母亲摔东西怒骂的声音,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。
终于解脱了,她心想。
上大学后季镜没有回过家。
第一年的寒假周念从北城来看望她,五个小时的车程,见到季镜后,却不知道说什么。
周念沉默了许久,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了数次,最终只是说:“这样也好。”
季镜带她逛了南城,带她看南城著名的风景,带她去南城的小巷。夜晚两人宿在一块儿,南城下起了小雨,窗外偶尔有风经过。
周念忽然从床上爬起来,慢慢的靠到她身边,一只手揽着她的肩:“镜儿。”
手揽上季镜的那一瞬间,只觉得她身上由于过于消瘦而突出的肩胛骨一如她整个人一般坚硬。
周念在北城呆的太久了,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轻微的北城口音,两年下来,她早已习惯了北城的语言。
“嗯?”
周念听她轻声的回应,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思量许久之后问她,却问了她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:“你现在快乐吗?”
季镜心里清楚她那些犹豫没说出口的话,她知道周念真正想说什么。
她想问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选择南城,在这里得到她想要的快乐了吗?
季镜心下感动于她的这些敏感的小心思,淡笑着反问,那声音轻柔的如同窗外拂过的晚风,试图安抚住周念的心:“为什么不快乐?”
周念说:“这哪里来的为什么?不快乐的人如果能够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不快乐,这世界上就不存在不快乐了?”
“真的很绕。”季镜悄声吐槽,但她还是认真的思量许久,说:
“那我应该是快乐的吧?”
周念听到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。
这就是季镜,所有的心事都深埋于心底,一切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独自承担。
话既然说到这,周念也不欲深究,开口换了话题:“还会头痛吗?”
季镜摇摇头,看着床头昏黄的灯光,小小的灯泡映照出一片温暖,她在这篇澄澈之中似乎收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棱角,变得平和至极:“已经好多了。”
周念才不信她的鬼话,撇了撇嘴,伸手点点她的头。
她们阔别许久,有好多话要说,那天没有月亮。但是周念睡觉之前看着那个很晚的时间,想着今天或许会有星星出现。
周念回洛水的那天下了小雨,季镜去车站送她。
周念看着季镜帮她取票拿东西,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伞递给她,叮嘱她注意安全。
在她没能参与到的时光中,季镜变成了一个很好的大人。
她看着季镜偏冷的面容中不自觉地透出的柔软,忽然一瞬间就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。
周念知道眼前人也不喜欢分别,只是任何人都不能一直在一起,她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。
她虽然清醒的知道这一点,可依旧不想这么快和她分开。
周念看着季镜不舍的低语,似乎要哭出来一般:“季镜,明年别忘记去北城看我。”
南城应景的吹来了一股冷风,为她们分开再添上一层萧瑟之意。
季镜站到了周念身旁替她挡住吹来的风,淡笑着迎合她的话语:“好。明年换我去北城。”
刮风也去,下雪也去,暴雨也去,一约即定,万山难阻。
南城站广播提醒乘客开往洛水的列车已然做好发车准备,检票即将截止,她不得不离开。
周念看着季镜挺直的脊背,仿佛回到了她十七岁那一年,那个天空阴沉、闷热的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午后,她莫名的眼眶湿润。
一转眼,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年。
她在离别时一步三回头:“镜儿,照顾好自己。”
季镜点头,挥手和她告别,示意她不要担心。周念在进站的那一刻回头,就看见季镜伫立在风雨中,脊背挺直,笑着和自己挥手告别。
那一天,季镜听着列车走远之后才转身离开。
季镜在南城的日子过的很忙碌,一边兼顾课业,一边兼职赚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,时间过得匆忙,眨眼间就到了第二年的寒假。
她一如既往的优秀,获得了国家奖学金,再加上她平时赚的钱,足够她去北城了。
季镜数着周念恰好放假的时间,悄无声息的坐上了开往北城的列车,在周念考完最后一科的时候,准时出现在了清大的校门口。
等到真正和周念四目相对的那一刻,不淡定的反而是周念。
季镜拉着小型行李箱在校门口笑,看着周念飞奔过来抱住自己,眼里泪水一直在打转,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。
周念缓过来之后在旁边叽叽喳喳的,一直在说个不停,彷佛要把这分开的时间没机会说的话全都补上:“不报北城我可以理解,你报清大啊,和我一个学校,我们俩天天腻在一块,结果你倒好,非要报南城,害我白高兴一场……”
季镜已经习惯了她碎碎念式的唠叨,每次见面都得有这么五分钟的开场白。
她没接周念的话,转头环视着拥有多年历史的清大,不由得就感觉到了一股历史的厚重感。
没想到周念话题一转,紧接着问:“你和赵遥聊的还行么?”
季镜沉浸在校园之中,乍一听见这个名字还反应不过来,她难得愣了一下:“谁?”
“赵遥啊。”周念神采飞扬的说。
“那是谁?”
“赵遥,你忘啦?你高考前加你的那个北城大学的学长。赵遥。”周念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比划着。
季镜脑子飞速旋转,依稀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:“啊……”
周念看她反应就知道不对劲:“你们没交流过啊?”
“没有。”
周念:“。 。 。”
周念:“果然是我想多了。”
说完,她叹了一口气:“算了。不认识就不认识吧。”
季镜看她的反应像是关羽大意失荆州一样万般无奈,不由得好笑道:“不至于吧姐姐?”
不就是一个男人?她心想到。
周念恨铁不成钢道:“姐,在北城大学顶尖的男人,你说至于不至于?”
季镜:“。”
她难得接不出话。
无论怎样,她确实辜负了周念的一番心意。
季镜看着周念鼓起来的脸庞深感大事不妙,她迅速的转移了话题:“今天还早呢,我们去逛逛清大?带我感受一下清大的食堂?你平常不经常和我说好吃么?”
周念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:“姐不是吹,我们食堂全亚洲闻名好不好?想吃什么,和姐姐说,一定管够。”
季镜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和赵遥有关的话题。后来她才意识到,原来她说的顶尖,不仅仅只是学历,还有家世。
但在当时,赵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对于季镜来说,他只是一个有联系方式的陌生人。
她当然不会去在意。
这个插曲很快过去,一眨眼天就黑了。
季镜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跟着导航找到她订在知春里的酒店,北城太过繁华,季镜一时没有适应过来。
当天晚上,周念迅速安排好所有行程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季镜,让她准备一下,明早带她去看升国旗。
季镜在电话这头点点头,意识到周念看不见,又连忙应答。
挂断电话后,季镜看着窗外的夜色临时起意,想看一下夜晚的北城大学是什么样子的,是不是和当年徐驰描述的一样有趣。
她忽地起了兴致,说走就走。
季镜自己打车去了北城大学,在旁边的胡同下了车,冬日的冷风过分凛冽,吹的季镜一哆嗦。
“衣服穿少了”季镜心想。
她就这么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,看着北城温暖的灯光和路上往来的学生,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目的地。
季镜心想,就差一点,她就能够来这儿和周念一起读大学,如果不是……
季镜摇摇头,把那些思绪甩开,努力让自己不要继续往下想。
下一秒电话铃声径直响了起来。
她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,脸色瞬间变冷了,像是刚吹过的寒风一般。
怕什么来什么。
季镜看着那个没有备注却烂熟于心的号码,脸色发白。
她站在那里,任由电话响着,却没有要接的意思,一秒,两秒,直到电话自动挂断。
寒风乍起,吹的她打了个哆嗦。
季镜松了口气,转身要走,一抬头,就看见刚刚给她打电话的人站在她身后大约十米远的地方看她。
“季镜。”那人看着温润如玉,面带笑意的叫她。
他轻声疑惑着,似乎真的不懂:“为什么不接我电话。”
季镜不理他,转身就要跑。
她丝毫不好奇为什么他出现在这。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“跑。”
季镜朝着大路跑去,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,可她不能停下,停下就完蛋了。
“不能被抓到。”季镜脑海里此刻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。
她拼了命向前跑去,可还是不行,男女力量悬殊,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那个人扯着她的头发往后拖拽:“季镜,你越来越不听话了。”
“电话不接也就算了,和你说句话你都要跑?”
他看着季镜的眼睛里写满了的畏惧,得意的笑了:“我下午的时候从这路过,就看到有个和你很像的女生站在清大的门口,我当时就在猜,你来了北城找周念。”
季镜听到这里,发狠的瞪他:“你放开我!”
那个男人见她挣扎的厉害,笑得越发猖狂,突然低下头拉近她们两个之间的距离,带着仿佛刻骨的恨意道:“我当时就在想,如果是你的话,晚上一定会来北城大学。”
他看着季镜的眼睛:“你当年,做梦都想来这。”
季镜看着他愈发疯狂,心里一阵发凉。
“怎么样?北城的夜景好看吗?”他攥着季镜的脖颈,手渐渐的收紧,季镜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。
“当年你不是说不来吗?”他道。
“季……季明…方”
季镜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,以为自己真的要葬身于这寒冷的北城
空气渐渐稀薄,她整个脸涨的通红,一片缺氧之下,季镜渐渐放弃了挣扎,眼眶渐渐充血。
泪光里的北城灯火攒动,温馨异常,死在这,好像也不错。
只是没想到,最后还是这个结局。
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,周遭突然一片混乱,有人将季明方一脚放倒,下一秒掐着她脖子的手猛然放开。
季镜径直摔倒在地,天旋地转,身旁有人过来扶她,两三个男生围绕在她身边叫她:“同学,同学?”
“你还好吗?同学?”
季镜大口喘着气,意识逐渐回笼,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,目光向季明方看去,只见一个男生将季明方扑倒,把他按在那儿使劲给了他两拳之后,对着她的方向喊道:“盛二,报警。”
她旁边的男生应着:“早报完了,老赵,快过来看看她。”
她身边有人上前按住季明方,有人试图扶她站起来。
“别动。”那个叫老赵的人说。
季镜看他大步迈过来在她身旁蹲下,伸出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:“看得清吗?”
季镜在一阵眩晕之下强忍着不适点头,她看了看自己半个身子都靠在这个年轻男人的怀里,一瞬间身体僵硬,挣扎着想要起身。
赵遥伸出自己的手臂搀扶她起来,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,低声询问她:“要不要去医院?”
季镜摇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
北城的警方接到电话之后很快赶来现场,中年警官朗声询问现场的情况,其他警员调监控的调监控,质询的质询,现场很快恢复了秩序。
赵遥站在季镜的旁边淡声说道:“你不要害怕,一会儿去警察局做笔录,你如实说就可以。”
他的音色很清冷,像是高山上的冰雪一般。即便是在关心人,可还是带着一些冷淡的意味。
季镜心想,真是命大,这个时候居然还关心别人声音好不好听。
她对着赵遥点点头,想道谢,可一张嘴声音嘶哑的厉害,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,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。
旁边的警官带她回警局做笔录,因为他也动手的缘故,所以他们需要一同前往。
季镜看着赵遥,满眼的愧疚里夹杂着一丝疏离:“抱歉啊……”
赵遥看着她略显愧疚的表情,心下想还真是和她的长相一般冷淡,常人早该放声大哭,可是她居然没有。
他露出一个略带安抚性的淡笑:“没关系!”
这场闹剧延续到后半夜,年轻的小警察拿着笔录过来确认事情的经过,徐驰出国进修,周念半夜赶不过来,季镜在北城没有保释人。
她得等周念过来之后她才能离开。
她看着那个姓赵的男生和来接他的人一块儿离开,刚刚的警官跟在另一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后面,一齐送他们出去。
季镜听着他们讲话,那个领导不停的点头哈腰:“赵二公子,刚才多有得罪。下边的人不知道是您,还请您不要介怀。”
明明是领导年纪更大些,偏生对一个年轻人用敬称。
真奇怪。
季镜远远的盯着赵遥,心想,这还是个世家公子哥。
赵遥转头看他:“这是哪里的话,明明是我大半夜给局长您添麻烦才对。”
赵遥的目光越过局长,投到了季镜身上,四目相对的一瞬间,谁也没有率先移开眼。
大厅的灯光照的她脸色苍白一片,她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情感的盯着他。
赵遥远远的看着她的眼睛,突然就想起来梅里雪山上满山的雪,纯净,洁白,清冷。
万里层云,千山暮雪。
淡漠的,彷佛整个世界都不在其中。
他看着季镜,莫名的就顿了顿,回过头来下意识的转了转自己戴在手腕上的佛珠,思衬几秒后,对着管家朝季镜的方向扬了扬头。
管家陈伯明白他的意思,对着局长朝季镜所在的方向示意,出声问道:“这位小姐……”
局长心神领会:“这位小姐在等她的保释人,只不过她的朋友一时半会好像是来不了,她怕是要在这里呆上一会儿了。”
赵遥点点头,似乎预料到了,似是漫不经心的出声问道:“我能带她走吗?”
局长愣了下,随即反应道:“当然,您稍等,我这就差人去办。”
赵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,看着公安局长面带谄媚的笑容,也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:“麻烦您了!”
说完之后他就对着公安局长点点头,而后向外走去。
陈伯开来的车停在公安局门口显眼的地方,一出来就能看得见。
他没有上车,反而在墙外随便靠着,盯着夜色出神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季镜跟着管家出来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色,年轻男人靠墙而立,单手插兜,另一只手不断地摩挲手上的那串佛珠,目光如炬的盯着沉沉夜色,像是在欣赏一场及其炫目的风景。
没等她反应过来,她身边的人就快步上前,恭敬的和他攀谈:“少爷。”
“陈伯。”他礼貌的叫了声:“大晚上还麻烦您出来。”
“应该的,您看,接下来是要回学校还是?”
“先回学校吧,过两天儿再回家也不急。”他将那串珠子戴在手上,伸手揉了揉眉心,似乎感到了一丝疲惫。
“哎,那我送您。”
赵遥的目光突然转向她,眼神里带着些许神色不明:“嗯。”
陈伯随着赵遥的目光也看向自己,季镜忽然觉得有些许心惊。
不对劲。
这一刻,他身上的气势太强,那种常年身处豪门看惯勾心斗角的审视目光让她心惊。
即使下一秒他就收了回去。
陈伯看着自家少爷识趣道:“我去车上等您。”
而后不等赵遥回答,径直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
季镜看着这个情形,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年轻的男人目光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看向她,和之前的审视不同,这一次,里面透露出的是好奇,虽然她不明白这些情绪都是因何而来。
“送你回家?”他在出声的一瞬间移开了眼眸,从墙上直起身向她这个方向走来。
季镜点点头,没有拒绝。
虽然她非常想拒绝这个陌生的男人,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人无比危险,她不能和他走。但是就眼下的情形来讲,和他在一起恰恰是最安全的。
“请问,您如何称呼?”
她用了敬语,企图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。
“赵遥。”他依旧有着些许的冷漠,但是比起来刚刚在警局里的冷淡好了许多。
季镜从他说出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就开始震惊,直到后面他说完之后许久,还依旧缓不过来神。
“赵遥……?”
他点点头。
“你呢?如何称呼?”赵遥带了些许的散漫,随口问道。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个自己亲手救下来的人。
“季镜。”
嗯?他眉头轻佻,面上露出些许疑惑。
“季节的季,镜花水月的镜”
“幸会!”赵遥突然垂眸,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下望向季镜的眼睛轻声说道。
季镜觉得他眼中的寒冰居然透露出些许的融化,像是错觉一般。
季镜跟着他的动作点点头。
她觉得荒唐,觉得太过巧合,但是她无法给今天晚上的事情安上一个合理的说辞。太过巧合了。
季镜叹了口气。
后来季镜想过很久,从那时候开始,她和赵遥就好像缠绕在了一起,解不开,不知如何解开。
上天安排她遇见赵遥,这是她的宿命。
此后的许多年,季镜都记得这个夜晚,北城的寒风猎猎作响,他靠在公安局外的墙上等她出来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平静祥和的气息,他什么都没问,只是说送她回家,语气淡淡的,却令人心安不已,让她着迷了许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