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天措听了陈鸿蒙的话后,沉默了一瞬,之后便道:“阿弥陀佛!”吟罢佛号,又说道:“贫僧有几句佛偈想要送给先生,却不知道是否合适。”
陈鸿蒙道:“不合适!”
嘉天措一怔,没想到对方听都没听,就说不合适。
但这时候,陈鸿蒙又道:“但你说来听听,也是无妨。”
嘉天措微微有些尴尬,但还是道:“手把青秧插满田,低头便见水中天。六根清净方为道,退步原来是向前。”
陈鸿蒙道:“好一个低头便见水中天,退步原来是向前。只可惜,我退后一步是万丈深渊,前进一步也是深渊万丈。”
嘉天措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陈鸿蒙道:“好了,小和尚,告辞了。”
嘉天措又快声问道:“先 生,你以后又有何打算呢?”
陈鸿蒙并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说道:“若有人向我问道何方,我只能回他三个字,不知道!”
随后就来到了冉玉的面前,向冉玉说道:“来吧,我背你。”
冉玉立刻说道:“这……弟子怎敢!”
陈鸿蒙淡淡一笑,道:“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是,总不能让谢灵均来背你吧。你是他的杀父仇人,他若背你,对他而言,岂不是莫大的痛苦!”
冉玉也知道这是事实,道:“有劳师父了。”
陈鸿蒙背起了冉玉。
谢灵均与嘉天措再次拜别,之后就跟在了陈鸿蒙的身后。
嘉天措站在原地,目送陈鸿蒙等人离去。待他们走远之后,已然看不到身影,他依然伫立原地良久良久……
不知道什么时候,阳光洒遍大地。
那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嘉天措雪白的僧衣上,远远看他,正是个丰神俊朗的妙僧人。
嘉天措思绪起伏,依然难以平静。
他至今已经有一千余岁了,见证了无数的春去秋来。他出生的时候,慧根就是极深,又蒙恩师收养,可说生来就在佛门。一百岁时,已是当世高手。两百岁后,创立了圣音寺,后来又被列为天下四绝之一……
嘉天措有自己的世界观,也一向认为,他所认知的世界是正确的,没有疑义的。
但陈鸿蒙的出现却让他觉得自个所认知的世界可能是不对的……
起码是不够全面的。
“阿弥陀佛!”良久后,嘉天措再吟一声佛号,转身,朝远处的公路上走去。
他就是这样白衣赤足的行走,路人若是见了他,也不会觉得有半点诧异。仿佛他本该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……
这便是他修为高深,与天地圆融的表现。
嘉天措从白天走到了夜晚……
寒冬的夜晚,寒气很重。
尤其是禹洲府这边本就是苦寒之地……
不过嘉天措并不会觉得冷,到了晚上,他来到了一处河边。
前面的那条河长有十里,河水是清澈的,但河面上已经结了薄冰。
嘉天措觉得有些累了,便在河边盘膝打坐起来。
今日没有月亮,远处有灯火点点……
忽然,有住在附近的一对青年夫妇经过此处。他们看到了嘉天措,便走上前来。
按照道理来说,大晚上的看到这么一个人衣着单薄的坐在河边,总是让人觉得诡异,害怕的。但嘉天措给人的气息却是祥和,慈爱。所以这对青年夫妇并不害怕。
他们走上前来,表示关切。
男子说道:“大师,这里寒深露重,您大晚上的怎么坐在这里啊?若是不嫌弃,便到我们家中去住宿一晚。我们也可以为大师您准备一些斋饭斋菜呢。”
女子也附和说道:“是啊,大师,小心冻坏了。”
嘉天措起身,向这对青年夫妇微微一礼,道:“阿弥陀佛,两位施主好意,贫僧心领了。不过贫僧在此,乃是静修以思己过,就不去叨扰二位施主的清静了。”
青年夫妇听出了嘉天措语气中的坚定,也不敢再强求什么,当下便向嘉天措一礼,然后离去。
等这对青年夫妇走后,嘉天措又重新闭上了眼睛。
只是,他的心湖依然无法平静。
突然,他感觉河对面站了一个人。
于是睁眼看去,便见对面站着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少年。
少年也是英俊至极,头发是金色且柔软的……
身穿黑色的燕尾服,脚下穿着铮亮的黑皮鞋……
他的眸子是蓝色的……
那一双眸子,像是名贵的蓝宝石一样。
少年不知道在对面站了多久,嘉天措看到少年时,不禁微微一叹,心道,该来的,终究还是要来。
嘉天措扬声道:“教宗大人居然也来到了这个荒野之地,真叫贫僧意外!”
那少年不是别人,正是天下四绝之首的……迦叶孤独。
迦叶孤独看起来就像是欧洲的皇室,天生的贵气逼人。他身上流淌的血有欧洲的,也有亚洲的……
此时,迦叶孤独淡淡一笑,道:“我来了有一会,本来想与大师亲近,但又怕扰了大师的清静。”
嘉天措道:“教宗大人客气了。”
他起身,便走到了河面上,踏着薄冰,一路来到了迦叶孤独的面前。
“贫僧见过教宗大人!”嘉天措行了一礼。
迦叶孤独也还了一礼,道:“大师不必客气。”
嘉天措道:“教宗大人前来此处,应该不是只为了与贫僧叙旧吧?”
迦叶孤独道:“我为陈鸿蒙而来。”
嘉天措心里一惊,暗道:“果然如此!”
他沉默了下去,并没有立刻说话。
迦叶孤独道:“司徒铮合南荒门的所有人之力,以及道场的力量,依然败给了这位鸿蒙先生。”
嘉天措对此并不意外,道:“鸿蒙先生站在原地,任凭贫僧全力攻击。说来惭愧,贫僧连皇极伏天禅杖都动用了,最后却未撼动这位先生半步。”
迦叶孤独看向远方,道:“没想到,这么多年过去了,这个世界突然会冒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恐怖高手来。”
嘉天措道:“的确是很让人意外。”
迦叶孤独道:“以大师的慧眼来看,此人到底是何来历?”
嘉天措道:“阿弥陀佛,贫僧完全看不透他。”
迦叶孤独道:“大师也看不透?”
嘉天措道:“看不透!”
迦叶孤独沉默了下去。
嘉天措道:“教宗大人是独自前来?”